“......”
沉默着,奏俯身抽出了瓦砾之中的利刃。
“是啊......坏掉了呢......”
如此轻语着的同时,背后也有几只黑色的骸显露出了踪影。
转身,劈砍。连贯的动作与斩裂空气的剑刃一同,化作肌肉反映出来的最为直接的记忆。
并非龙狩的长剑在巨大的力量加持之下依旧撕裂了骸粘膜状的外层。钝剑带来的伤口那别样的钝痛令面前的怪物发出痛苦的喊叫。
失去了独特的战斗方式,奏依靠着这一柄长剑,施展着最为常见却并不平凡的凌厉斩击。同时,各种各样训练的实感通过真实的发力传达到了奏的心中。
群山之巅,与父亲面对面以真剑对练的时光——
街道之间,偷偷休息时妹妹微笑着递过来的水瓶——
夕阳之下,沐浴在金光之中沉寂的村庄——
这一切真实的感受,是自从握上龙狩的那一刻起,全部舍弃的记忆。
“呵,哈哈,哈哈哈哈哈!”
娇弱的面容逐渐扭曲,施虐的血腥笑容逐渐放大。剑刃无数次的举起,落下,举起,落下。随之起落的,是一只只残落于群体之外的骸的陨灭。
随后,剧烈的冲击将措不及防的奏推翻在地。
奏抬头望向那力量的源头,那冲天而起的光柱之中,是熟悉不过的,龙狩的气息。
——“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!”
以及,父亲破音的战吼。
“咔擦”
这个瞬间,奏听见了,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。
“混蛋啊啊啊啊!”
理智的线,如同多年前的那天一样,被无边无际的怒火燃烧殆尽。
“是的呢”蓝型轻蔑的嘲讽道:“你那个可敬的......”
“闭嘴......”
“父亲啊......”
“我叫你给我闭嘴啊!”
同样纯白的光芒,在奏的后颈处骤然绽放,他空出的左手猛然插入后颈处那个白色的法阵之中。
“嗯!呃啊啊啊啊啊!”
一声闷哼之后,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一般,用力的将它从体内拉了出来。
那是一柄,与蓝型手上那柄别无二致的纯白长剑。
蓝型见状,脸色也不由得开始凝重起来。先前蔑视轻松的态度全然不见:“龙狩家的这小子......”蓝型的裂纹之中,伸出一条类似舌头的东西:“将自己的魂都抽出来了么......有点意思!”
奏猛然抬头,眼中的一切情绪都被那无尽的深红所替代:“蓝型,现在......”
他的身体,在龙狩的带动之下猛然前进,超越极限的速度在这短短的百米距离之内产生了巨大的音爆。
“现在,是的二回合!”
——杀戮,杀戮,还是杀戮。
无止尽的挥砍之中,携带这的是无尽的愤怒。
“来啊,再来啊!”
然而,在奏清理完不知道多少波骸众的时候,又是更多的骸取代了之前的骸消失的位置。
这一次,在黑色的怪物之间,多出了一个橙黄的身影。虽然体型相较其他人形的骸而言更为娇小,但是它那明亮的颜色,让它在这片黑色的海洋之中格外的显眼。
“有点意思,一只骸狩么。”
将军级别的怪物出现,换来的不过是奏一抹残酷的笑容。
满是缺口的卷刃已经不能在使用,奏暗啐一声,从背后取下了龙狩。龙狩仿佛也不甘心刚才的失败一般,在新任主任握住它的同时绽放出强烈的光华。剑上蓝型与父亲混杂的斑驳血迹亦随之蒸发。
“父亲......”
望着龙狩上干涸的鲜血,刚才看见的片段又一次在脑海中闪现。
那是,龙狩最终的秘技;那同时也是,新旧龙狩交替的瞬间。
他看见的是,龙狩刺穿了蓝型的身躯,同时——刺穿了父亲的胸膛。
蓝型只是留下一个轻蔑的笑容后拂袖离去。
回忆至此,龙狩绽放出与先前别无二致的光芒
“影”
龙狩漆黑的钢索在这个字音响起的同时,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。
奏望着漫山的骸,威威一笑:“有够愚蠢,这里,可是树林啊。”
下一秒,他化身为漆黑的死神,如同暗影一般穿行在骸群之间,血肉与剧烈的音爆一同飞溅。
“最后就是你了!”
奏咆哮着,借助一棵树为缓冲点,猛地从将军的斜后方猛攻过去。
漆黑的剑刃,比雪沫更快的,截断了将军的右肢。
同时,将军转过了半张脸。
夏日的山间的池塘边,少女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问道:“哥哥哥哥,为什么你总是跑上山呢?”
奏露出温柔的笑容,揉了揉少女蓬松柔软的头发:“因为哥哥呢~要保护所有人,要保护好我的小音呐!”
音露出幸福的微笑,歪了歪脑袋,开心的回应道:“嗯!哥哥一定会保护小音,小音有哥哥就不会手上的啦~”
而后,那张娇小可爱的笑颜,与现在张错愕的面容重叠在一起。
“不,不是这样的......”
龙狩上的光芒逐渐暗淡,奏站在这个没有一只骸活着的山头上,愣愣的看着面漆按橙色的音。
“唔?”
音先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,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边。随后,大量的血液与剧烈的惨嚎一同爆发出来。
“咕,咕哇啊啊啊啊?!”
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,音死死的捂住自己被截断的右臂,似乎是在尝试减少出血量,但是她所做的一切,并不能够减缓痛楚与她生命的流逝。
“不,这不可......音,不......”
奏颤抖着的双手想要去触碰音的身体,却被无情的一把挥开。悲伤与痛苦,两种不同意义的泪水共同融入他们脚下的同一片土地。
“这力量,还真是不可以小看了啊......”蓝型从尘埃之中走出,就在刚才,又一次存粹的力量与力量的对碰之中,他处在了下风的位置。
奏猛地甩龙狩,漆黑的钢索化作漫天的残影,而后回到了剑的末梢。
“你以为,龙狩千年的传承下来,到了‘影’就是极限了么?”奏以看着已死之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蓝型。
“不然?龙狩一族历时千年创造的秘剑,还真是强的不得了呢,莫非,你不过是那一天看了一遍就掌握了不成?”蓝型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蓝色血液道:“就算你真的学会了‘影’,你也杀不死我啊!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啊!”
“哦?是么?”
“?!”
听见奏嘲讽般的发言,蓝型停下了进攻的身形。
“你刚刚说,仅此而已?”
“唔?!这小子!”
此时,奏的双眼已经被无法计量的远古符号所覆盖,异样的不祥气场如云雾般散开。
“我的痛苦,加上传承下来的意志,在你的认知之中就是‘影’那样的程度而已么!”
世界,化为了黯淡无光的灰色。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半停滞不前。唯独在变化的,就是那高举的双剑之上,不断凝聚的‘场’。
“也许,龙狩的力量也就是那个程度了。”
奏的心中如此说道
“但是啊,这一切的一切,千年的总和与夙愿!”
“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啦!”
红色与灰色,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波骤然碰撞,爆发出巨大的风暴,搅碎了两人之间的空间。整座天空之岛,从中间开始崩塌,坠落。
“哈啊,哈啊......”
蓝型喘息着,从废土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,大口呼吸着空气。
而后,他望着奏原本在的方向,眼神之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。
“那家伙,在想什么啊......”
过了一会,蓝型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腿,感觉行动力差不多恢复了之后,他走到了前面的废土前,一点一点的将土层刨开。不久,奏的身体便**在空气之中。
“小子,不错嘛,救下了我后你竟然还活着。”
说着,蓝型伸脚将奏趴着的身体翻转了过来。
“那,为什么最后要收手,还救我一命?”
“......”
奏艰难的呼吸着,只是用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睛瞟了一眼蓝型。
“你,走吧......龙狩,与骸,千年的恩怨,就算了结了。最后的......龙狩已,已死。”
蓝型看着奏,良久后才发问:“勇者,告诉我你的名字,最后的龙狩走了,我可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玩耍了呢。”
“呵......”奏露出了一个不可觉察的微笑:“吾名为奏。”
“奏,是么。”蓝型反复揣摩了一会:“是个不错的名字。”
说罢,蓝型偷偷瞟了一眼奏的两边。魂剑已然断裂,乳白的光芒也消失殆尽,但同时,另一边的龙狩倒是坚强的斜插在土地之中。
“龙狩,老伙计,我们两千年的争斗,竟然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了啊。再会了,老友。”
蓝型挥手,在离去的最后洒落了一片落樱。
“音......”
奏微微扭头,呼唤着妹妹的名字。
同时,他忆起了,妹妹最后死去的样子。音的头偏向现在的奏的方向,睁着如同星空般璀璨却已失去灵魂的双眸。两行血泪的痕迹还残留在她娇柔的脸蛋上。
“别怕......”恍惚之间,奏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场景。他竭尽全力的向前伸手,想要抚摸妹妹的脸颊。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。
“啊......你在这里啊......”
奏的指尖,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触感。随着这感觉,他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笑容,慢慢合上了不可视物的双眼。
“我们一家,再也不会离开了......再也不会......”
“真是的......”一名少年走到奏的遗体旁,看着奏死去的样子。他的右手,轻轻的盖上了一颗染血的石头。
“笨蛋呢......”少年说着,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,将奏的身体推入坑里,着手开始掩埋。
少年在旁边目睹了一切。
而身为龙狩氏族最为支系的他,从大地之中抽出了龙狩。他感受着龙狩在手中轻微的脉动,浅浅一笑:“龙狩氏族的命运,还没有结束呢。”
说罢,少年面对着斜阳,将龙狩缠好背在背上,离开了这是非之地。
晚霞的光芒照射在那个简陋的坟堆上,以血液协商的‘龙狩’二字在照射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。
旧的龙狩已经埋葬于此。
新的龙狩现在才刚刚踏上征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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